俄鐵前總裁：俄羅斯并未沉沒

被認為是普京密友的俄鐵前總裁亞庫寧認為，當下壓力下，俄羅斯并沒有沉沒（sinking），而在思考（thinking），普京已指定一個特別小組制定新的改革規劃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深色西服，紅色領帶，滿頭白發鮮有一絲凌亂，離職俄羅斯鐵路公司（Russian Railways，下稱俄鐵）后的亞庫寧干練不減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直到2015年夏，亞庫寧還執掌著俄鐵。俄鐵是本世紀初俄羅斯鐵路改革政企分離的產物，成立于2003年10月，截至2015年5月俄鐵法定資本近2萬億盧布，運營鐵路里程8.5萬公里，雇員近百萬，列全球三大鐵路公司之一。就員工數量和獲得國家資金的能力而言，俄鐵總裁一職被認為賽過俄羅斯政府部門的不少部長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亞庫寧更為西方關注的另一個身份是俄羅斯總統普京密友。蘇聯解體前，1985年至1991年，亞庫寧先后任蘇聯常駐聯合國代表團二等、一等秘書。赴美任職前，據他所言，已數次遇到普京。1991年回國后，兩人的軌跡相交于圣彼得堡市，亞庫寧在普京（當時就職于市長辦公室）幫助下建起市里首個商務中心。之后又在普京推薦下進入波羅的海航運公司（Baltic Shipping Company）董事會。2000年，普京首次當選俄羅斯總統后，亞庫寧來到莫斯科，從交通部副部長開始，開啟十年俄鐵總裁生涯。亞庫寧和普京還均是位于圣彼得堡東北部的湖“畔別墅合作社”( Ozero Dacha Cooperative)創始人，也因此被認為是鄰居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2015年8月，亞庫寧突然離職，加之繼任者的迅速就職，海內外頗感意外。此前他還表示，希望完成鐵路行業的改革。外界圍繞其去職的解讀種種，包括普京對核心圈子的調整、啟用新人，俄鐵運營管理乏善等，甚至還包括亞庫寧之子入英籍引發普京的不滿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“生活還要繼續，沒人能期待在一個職業上工作一輩子，”談及離職，亞庫寧如是告訴財新記者，“我現在正開始第六段新的生活，對我來說，換一個崗位很自然，但我并沒有變。”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離開俄鐵，亞庫寧并未如當初所言加入俄羅斯上議院俄羅斯聯邦委員會（有反腐人士稱因其不愿公示財產），表示更愿意關注國際關系方面的公共和學術活動，這些活動讓他很忙。此外，他還成立起一家關注基礎設施的咨詢公司。5月初，亞庫寧以“文明對話”世界公眾論壇創始主席等身份來京洽談智庫合作之際，接受了財新記者的專訪，就鐵路改革、俄羅斯經濟以及俄羅斯的外交關系分享了他的看法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鐵路改革想做得更多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經過漫長討論，2001年起，俄羅斯啟動了鐵路行業的結構性改革，希望提高鐵路服務的效率和盈利，吸引投資進入鐵路行業，同時打造出一個高效的鐵路公司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規劃的俄羅斯鐵路改革分為三個階段，第一階段為2001年至2002年（實際落實延期一年），主要任務是政企分離，將原有的鐵路部重命名為聯邦鐵路交通署（FTRA），對鐵路行業施行監管；成立國有企業俄鐵，繼承原鐵路部所有資產和運營功能；第二階段為2003年到2005年，結束貨運對客運的交叉補貼，俄鐵保持對基建、機車和絕大部分貨運的壟斷等；第三階段為2006年至2011年以及之后，主要任務為通過部分私有化增加鐵路行業的競爭力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“外界難以知道改革給俄羅斯鐵路經濟帶來的負擔，我們的任務是引入市場經濟和市場化競爭，像中國一樣，俄羅斯經濟受益于人為壓低的運價，甚至低于通脹率，這是國家的決定，以支持整個經濟發展，改革中鐵路部門產生的巨額債務轉到企業身上，也許未來改革中政府會承擔一些，”亞庫寧表示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在一份對于俄羅斯鐵路改革的評估中，歐洲復興開發銀行認為，十幾年的改革給俄羅斯鐵路行業帶來了巨大的變化，包括政企分離、部分領域引入民營資本以及由此而來的競爭、很大程度消除交叉補貼、透明度增加、成功對接國際金融市場等，同時亦指出貨運列車和客運機車顯示出一定的效率下降，一些路網出現擁堵。不同于一般的垂直分離，俄羅斯鐵路仍維持對路網服務、機車以及司機的壟斷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“盡管當時存在一些問題，總體而言，俄羅斯鐵路改革基于政府通過的規劃，”對于改革，無論是客運、貨運還是基建領域，亞庫寧表示自己是一個有雄心的人，改革中希望做得更多，“一些觀察人士說俄鐵沒在改革，因為他們沒有做這做那，這是不對的，因為俄鐵改革和國家計劃一致，我們從來沒有因為做政府未批準的事受到批評，涉及到全國性壟斷行業，都是政府的決定。”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俄羅斯鐵路行業改革遠未結束，外界觀察認為，在監管、運費、客運、俄鐵業績、吸引民資資本、新建鐵路線等方面均有待進展。以傳言導致亞庫寧離職俄鐵的公司業績為例，2003年起至2014年，俄鐵收入連年增加的同時，政府補貼也不斷增加。2013年，俄羅斯政府決定暫時凍結每年調升的鐵路運費，2014年政府補貼500億盧布背景下，俄鐵出現近千億盧布的凈虧損。2014年中，亞庫寧即放話，政府不允許提高貨運價格以及未及時對客運進行補貼，俄鐵或將虧損800億盧布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對于外界所指俄鐵的管理問題，亞庫寧援引俄羅斯第一副總理舒瓦洛夫，稱后者曾表示俄鐵的管理在俄羅斯國有企業中最有效。此外，他給出一組數據，稱俄鐵是惟一一家工資漲幅超過效率增速的，改革期間效率提高了10%，“如果在其他俄羅斯國企中可以看到這樣的成績，也許我會承認俄鐵效率不高。”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值得一提的是，路透社曾調查稱，亞庫寧當任俄鐵總裁期間，俄鐵向私人合同商支付大筆資金，而背后的擁有者并不詳，有些企業甚至注冊地都不存在；還指出亞庫寧之子經營房地產與俄鐵子公司存在聯系，認為俄鐵在向投資者的披露中，對于這種關聯披露不夠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對于后續改革，俄鐵在一份到2030年的規劃中作出了規劃，包括至少新建1.6萬公里新路線，升級已有鐵路線，發展高鐵，鐵路投資所需資金40%來自俄鐵等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俄鐵新總裁、前交通部第一副部長別洛焦羅夫（ Oleg Belozerov）上臺不久，即對既有的改革計劃作出不少調整，包括在提高生產力、高鐵方面提出創新發展，效率一詞頻繁被強調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結構改革需明確目標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2015年，油價低迷和西方制裁等多重因素影響下，俄羅斯GDP出現金融危機以來最嚴重縮水，也再次顯示出俄羅斯經濟對能源行業的依賴以及結構改革的雨點小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“受全球經濟放緩和國內等因素影響，俄羅斯經濟去年縮水3.7%，比制裁更嚴重的問題是俄羅斯經濟存在的缺陷，”亞庫寧坦言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在分析俄羅斯1998年和2008年兩次危機時，瑞典經濟學家伯格洛夫（Erik Berglöf）等指出，1998年，俄羅斯油氣收入占俄羅斯出口約一半，占聯邦政府收入20%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隨后1999年至2008年，隨著油價走高，俄羅斯經濟迎來快速發展期，平均年增長率達7%，多項經濟指標向好，包括居民實際工資收入增長3倍，失業率和貧困率均大幅下降，財政盈余，外儲增加等，但對油氣的依賴有增無減。2008年，油氣收入占出口和財政收入分別為68%和50%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及至金融危機到來，2009年俄羅斯經濟縮水7.9%。應對危機之時，俄羅斯對油氣依賴依舊。美國能源署數據顯示，2013年，油氣出口占俄羅斯出口收入近七成，占聯邦財政預算收入近一半。一些觀察者如歐洲智庫Bruegel指出，俄羅斯政府預算以及俄羅斯經濟對油氣行業的依賴甚至超過危機前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俄羅斯鐵路部門啟動結構性改革迄今，圍繞俄羅斯整體經濟改革的討論亦不斷，但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（IMF）等看來，俄羅斯的結構改革緩慢，已有問題繼續存在，尤其經濟中的國有成分大，競爭力缺乏及行業集中程度高導致生產率增長慢。目前中小企業在俄羅斯經濟中的比例約為20%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“結構性改革本身不應該是目標，應該是達成具體目標，尤其是能作為衡量整個社會經濟目標的工具，而設定系列目標后，需要具體機制，這樣才能對結構改革有清晰的認識，不然（如何）說某個行業效率低下？又不適合什么目標？”在回答非鐵路行業問題時，亞庫寧常以我不是這個領域專家開頭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亞庫寧稱制度化或制度改革很重要，普京已指定一個特別小組為俄羅斯經濟發展制定新的戰略發展規劃。2016年4月，普京任命前財長庫德林(Alexei Kudrin)為總統經濟委員會副主席，負責擬定新的經濟改革方案。這位傾市場改革派的回歸被視為俄羅斯繼續改革的信號之一，但鑒于普京此前多次出臺的經濟改革方案落實有限，庫德林牽頭改革新政的前景并不被看好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盡管也承認制裁對俄羅斯經濟的影響不可避免，但亞庫寧認為這一影響被夸大，實際上制裁也帶來一些機會，比如他觀察到農業行業有所發展。面對經濟困局，俄羅斯央行采取允許盧布自由浮動，收緊貨幣政策，修改2015年預算等系列措施，加上俄羅斯還有主權財富基金儲備基金等緩沖工具，不乏觀察提醒俄羅斯經濟有其韌性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世行報告指出，盡管俄羅斯經濟面臨嚴峻的短期調整挑戰，仍存在通過重啟結構性改革以加強長期增長前景的機會，加強對投資者信心的舉措對中期發展尤其重要。2014年俄羅斯的外商投資大跌70%至200億美元。不過，世行也預測，2016年俄羅斯經濟會繼續縮水1.9%，2017年才會見增長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對于改革，俄羅斯總理梅德韋杰夫（Dmitry Medvedev）近日表態，俄羅斯深知需要深入的結構性改革，但不會倉促推改革。2016年9月，俄羅斯將迎來議會選舉，一些民調顯示普京所在的統一俄羅斯黨（United Russia）支持率跌至50%以下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盼俄美關系得以改善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2014年3月起，克里米亞加入俄羅斯事件引發美國和歐盟針對俄羅斯的多輪制裁，制裁名單亦逐步擴大，既包括俄羅斯企業也包括俄羅斯公民，亞庫寧本人也制裁名單之上。對于亞庫寧被制裁的原因，美國財政部表示不僅是因為他是俄羅斯國企俄鐵的總裁，還因為他是普京的密友（close confidant），常就俄羅斯鐵路問題和普京協商，并陪同普京出席國內外訪問活動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亞庫寧表示，制裁對他本人沒什么影響，但直接影響了俄鐵接觸國際金融市場的機會，包括債券發行和貸款；就俄鐵而言，GDP下降意味著導致企業運輸貨物減少，公司業績也會受影響。自2010年起，俄羅斯鐵路多次發行歐元債券。2010年首次發行的15億美元債券被視為當年歐洲東部地區的最佳交易之一，利率為5.379%，制裁當年，2014年3月，俄羅斯鐵路發行了5億歐元債券，利率為4.6%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采訪中，亞庫寧對于俄羅斯鐵路在國際市場的融資表現并不掩自豪，“發行歐元債券時，利率和發行額方面我們總能拿到最佳結果，沒有其他俄羅斯公司享有這樣的待遇。”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亞庫寧曾表示，美國的制裁既不利于俄羅斯，也不利于歐盟。由于緊密的經貿關系，歐盟在制裁俄羅斯并不如美國那么干脆，一些制裁上，歐美甚至顯示出分化。以亞庫寧本人為例，盡管他被美國列入制裁名單，并未上歐洲制裁名單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“我希望俄羅斯和美國的關系能得到改善，忽略俄羅斯利益并不是有效的態度，兩國關系改善不僅有利于兩國，也符合全球利益，”亞庫寧表示，當下壓力下，俄羅斯并沒有沉沒（sinking），而在思考（thinking）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觀察美國國內大選，亞庫寧認為，特朗普（Donald Trump）現象倒是反映出美國當權和社會中的緊張，“美國人應該注意了。”四年一度的美國總統大選又至，口無遮攔、煽動性強的共和黨參選人、房地產大亨特朗普盡管提出不少廣為批評的政策，比如提高與中國的關稅、提及收緊移民政策時稱墨西哥人為強奸犯，但支持率一路上升，在得克薩斯州聯邦參議員克魯茲（Ted Cruz）宣布退選后，基本鎖定共和黨內總統候選人的提名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西方對俄羅斯制裁伊始，不少觀察即預計俄羅斯將與中國走得更近。的確，此后中俄多個領域出現大單合作。油氣方面，2014年5月，中俄達成4000億美元的天然氣供應合作；高鐵方面，中俄正聯合推進莫斯科至喀山高鐵建設，包括成立合資企業生產列車等；金融方面，2015年5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訪俄之際，雙方成立一個特別的債務機制允許俄方從中國銀行融資、首次聯合成立起投行，俄央行近日宣稱，2016年5月兩國有望達成在俄建立人民幣離岸中心的協議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俄羅斯積極尋求與中國金融合作之外，亦有不少學界業界人士指出，亞洲無法取代西方成為俄羅斯經濟的融資來源，包括亞庫寧。他預測，針對俄羅斯的制裁將在2017年上半年結束。而高鐵合作，在亞庫寧看來，是中國和俄羅斯戰略合作的重要標志和象征。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對于中俄關系，亞庫寧向財新記者表示，高層來看，雙邊關系目前起碼處于1991年以來的最好階段，但用經濟議程、社會議程支持政治議程方面，要做的還很多，“在打造全球新的發展模式中，中國和俄羅斯的角色很重要，中俄合作還要在金磚背景、亞洲合作背景下看，”他并沒有提及一帶一路。■vsz大陸橋物流聯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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